小时候是最有年味的
在记事的小时候,那还是90年代,过年真是一件令人期盼的事。
在腊月里,母亲就领着我去附近的裁缝家,订过年的新衣 - 就是这么奇怪,那个贫穷的年代我们竟然是穿订制衣服的!在我站着,裁缝量我的尺寸的时候,他总会说“哇,你家娃今年长高了好多”之类的话,一屋子里的人都喜气洋洋的。
鞋子与其它年货是在几里外的镇上买的。总之腊月买年货那天要“大采购”:鞭炮,红姜、糖果、瓜子等待客的小吃,初一那天分给屋场里的小孩子的饼...
春联是村里会毛笔的老人写的,花生是自家种的,与买来的瓜子一起在家里炒熟 - 没错,买的是生瓜子回家自己炒...这样,回去绕在土灶边看着母亲炒花生和瓜子 - 又是愉快的一个下午。
新衣服和新鞋子真的是过年 - 不是除夕,而是初一那天早上才穿哦!
大人们相信一年的开头一定要开开心心,欢欢喜喜。过年的时候对小孩子特别宽容。调皮或做错事了也不会挨打挨骂。
中国 南方 破旧的民宅 |
大人们剖鱼的时候,好奇的小孩会蹲在边上看。更别说“解猪”这样的大事,我现在仍清清楚楚地记得解猪的一些步骤,知道屠户刮猪毛的刮子,知道猪后蹄会被切开一个小口子,屠夫会往里面吃气,让年猪变得白白胖胖的十分喜气!
就是卸下的一个猪蹄甲,也可以插一根棉线在里面,变成一盏小小的猪油灯,又够我玩小半天的了。
除夕的前一天要随父亲去上坟和去土地庙磕头。父亲拎个小篮子,里面放着一大块肉,还有几挂鞭炮。到了爷爷奶奶的坟头,放一挂鞭子,拉着我跪下磕头。他自己也在边上磕头,然后嘴里念着什么。
初二去外婆家。早早地穿着新衣服,赶路过去。遵照母亲的话,先跑进门喊着给外婆舅舅舅妈拜年。
外婆靠墙坐在火炉边,她提高声音应了我。拉我坐在边上,摸摸我的小手,然后,打开她的手帕,露出里面有剥好的花生米与瓜子仁:
“好孩子,看,外婆都给你剥好了...”
...
及至我慢慢长大,过年再随着父亲上坟的时候,才注意到父亲嘴里说说的是什么。
“...接您老初一去我家吃饭...保佑我家娃读书好,保佑我家...明年顺利发财人平安...”
我才明白,原来这一日上坟是接请故去的亲人和土地爷来过年的意思,才明白为什么初一那天要空出那么多饭碗和筷子。
年味就这样随着时间与你的慢慢懂事而消失
有一年除夕特别冷,可是不巧家里的暖水瓶内胆爆了。父亲急忙走路去镇上买内胆,回来小心翼翼地装上,再烧了壶开水灌进去,只听得“碴...”地一声,又碎了...那天的暖瓶内胆碎了三次!母亲在边上念着岁岁平安...
现在回想起来,父母当时心里有多糟糕,他们一边心疼钱,一边又惦记着这是一年的开端,什么都要个好兆头。倘若在那一个时刻,去问他们年味如何,他们会如何回答?
他们也许会说,
“小时候是最有年味的...”
在人生的风雨之中,原来年味...只是在父母或亲人的庇护之下,暂时的一种欢愉。及至轮到我们照顾父母,成为父母,这年味也就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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